據報道，上周，谷歌解雇了該公司的知名研究員蒂姆尼特·格布魯（Timnit Gebru）。這一解雇事件觸及了該公司的一些最棘手的職場問題，給公司領導層帶來了一場完美風暴。

自谷歌創始人拉里·佩奇和謝爾蓋·布林一年前離開公司以來，這一事件將是對公司CEO桑達爾·皮查伊如何處理員工騷亂問題的又一次大考。

格布魯是著名的人工智能科學家，同時也是谷歌人工智能倫理團隊的聯席技術負責人。周三晚，她在Twitter上發文稱，谷歌解雇她是因為雙方對一篇審視人工智能偏見的研究論文存在分歧。

格布魯稱，谷歌對待她的方式，在谷歌內部已經是司空見慣。盡管她獲得了眾多的學術榮譽，但卻因在谷歌內部直言不諱地談論公司的多樣性缺乏和少數族裔員工待遇而聞名。

該公司沒有解釋解雇原因，但提到了人工智能主管杰夫·迪恩（Jeff Dean）對該公司研究論文批準流程的評論。

這起事件集中匯聚了引發近年來谷歌員工騷亂的四個問題：人工智能領域的道德規范，女性待遇，種族問題，以及對谷歌過往開放自由文化的背離。

對格布魯表達支持態度的人正變得越來越多——這將會損害谷歌吸引和留住優秀人才的能力。長期以來，谷歌一直向公司員工承諾，他們在谷歌將擁有一流的工作環境。谷歌的競爭對手已經開始向這些員工招手。如果他們決定離開這家搜索巨頭的話，這些競爭對手將向他們提供機會。

人工智能倫理學

由于人工智能所蘊藏的潛在的強大功能，科技行業正在努力思考人工智能的倫理學問題。針對這一問題，已經在谷歌的技術員工階層中爆發過數次爭議。

2018年，數千名谷歌員工簽署了一封信，敦促其首席執行官退出一個名為“Maven Project”的基于衛星圖像的國防項目。當時，約有12名員工辭職以示抗議。員工們擔心國防部會利用谷歌的人工智能技術在戰爭中殺人。最終，谷歌退出了這一項目。2019年，1400多名員工簽署了一份請愿書，要求谷歌不要競標美國海關和移民局的合同。這些員工擔心特朗普政府對移民采取零容忍策略。

在這段時間，谷歌發布了一系列人工智能開發原則，其中包括“對社會有益”和“避免產生或強化不公平的偏見”等準則 。后者是正好格布魯集中研究的領域。她最出名的是她在“性別陰影”（Gender Shades）項目中的出色工作。該項目揭示了面部識別技術對黑人族裔的不準確性。她的工作使得IBM和微軟暫停了他們的面部識別技術的銷售。

據報道，谷歌人工智能主管迪恩要求她撤回一篇研究論文。這篇論文質疑，“大語言模型”（large language models）（一種生成可理解文本的人工智能）是否會給社會中享有特權的人帶來不成比例的好處，又是否會傷害遭到那些邊緣化的社區。

迪恩說，他之所以要求撤稿，是因為這篇論文“忽略了太多關于大語言模型的相關研究”，也沒有考慮到最新的關于減輕語言模型偏差的研究。 但格布魯的同事們很快就進行了反駁，稱迪恩的解釋與事實不符。在周一，谷歌的一些現任和前任員工更進一步，詳細列出了反對迪恩說法的一系列理由。

女性待遇

谷歌最近剛剛完成了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性騷擾解決方案。此前，員工和股東對谷歌如何處理性不當行為和性騷擾提出了質疑。從更廣泛的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在質疑谷歌對待女性員工的政策。

這一解決方案包括70多項公司內部政策的更新。此前一年，人們發現谷歌一直在悄悄向有性不端行為的高管支付薪酬，股東們為此提起了訴訟。文件顯示，該公司存在制度性缺口，有權力的高管能夠利用或繞過這些缺口。

在給員工的電子郵件中，皮查伊鼓勵他們閱讀和了解方案協議的要點。他說，“這些承諾是一個強烈的信號，它向所有人表明，我們將不會回到過去。”

種族問題

格布魯是谷歌為數不多的黑人女性領導者之一，她一直對科技行業和谷歌對待少數族裔員工的做法提出批評。 格布魯在給同事的電子郵件中批評了公司在多元化和包容性方面的處理方式。這封信是在她被解雇前幾天發出。

盡管谷歌大力宣傳其多元化招聘計劃，但在建立和維持一個多元化的員工隊伍方面進展甚微。谷歌美國黑人員工的流失率與上年同期相比變化不大，為12%，高于谷歌員工的平均流失率——根據谷歌 2020年的多元化報告，黑人女性員工的流失率較去年還有所上升，為18%。

今年夏季，皮查伊承諾將解決黑人員工的擔憂。他說，公司將支出1.75億美元用于支持黑人事務，并承諾在2025年前，對“代表性不足”的階層群體，將其在領導層中的代表人士增加30%。包括迪恩在內的高管們也公開承諾反對歧視性待遇。

今年9月，有報道稱，谷歌的招聘部門要求公司6月份的員工承諾和挽留計劃要變得更加明確和透明。招聘部門擔心，如果沒有更明確的多元化目標，少數族裔員工的流失將繼續下去。 一封被媒體獲得的谷歌內部信寫道，“我們正在努力建立一種包容性的文化，這一點至關重要。”“我們不想在引進了一些有才華的學生后，這些學生最終卻因為未來不符他們的想象而選擇離開。”

透明度和報復

由于谷歌在解雇格布魯一事上保持沉默，2000多名谷歌員工、管理人員和行業支持者向谷歌請愿，要求給與解釋。 這暴露了公司領導層和員工之間的一個巨大鴻溝——谷歌已逐漸背離它的開放、理想主義和自由宗旨，正轉變為一個更加傳統意義上的企業。該公司開始試圖在取悅員工和打擊異議之間取得平衡。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格布魯在Twitter上發文說明谷歌解雇原因，與美國國家勞動關系委員會對該公司提起訴訟，恰巧在同一天發生。勞動關系委員會指控谷歌對員工進行報復，并阻止員工使用日歷、電子郵件等工具相互分享工作中的不滿。

谷歌員工對媒體表示，2019年對公司來說是關鍵的一年，一些員工已經離職，部分原因是管理層缺乏透明度。有員工認為，這家公司的文化已經與創立者的初衷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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