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力挽狂瀾的“鐵娘子”，到今天的“流量女王”，回答電視臺主持人提問何時退休，滿臉燦笑卻略顯尷尬的她，近日再次遭到市場質疑：董明珠為什么做不好手機？

質疑董明珠就是質疑格力，質疑格力就是質疑董明珠，對于她和格力而言，糟糕的是被質疑。董明珠對外毫不掩飾與格力的感情——沒有格力就沒有我，但沒有我也沒有格力。

作為企業家里的女企業家，女企業家中的一粒“銅豌豆”，甚至硬度超過男性的董明珠，其在商場廝殺數十載，面對如今質疑，以她的性格，不會怕、不會躲避。但即使是一生都在面對挑戰的女強人，行至2020年末，將邁入67歲的董明珠，能為2021年30歲的格力未來70年打下怎樣基礎，這才是外界最為關注的焦點，亦是質疑所在。

董明珠曾表示，如果她退休，三年之內格力絕對沒有問題。而且她會退而不休，可以不管格力，但會繼續“挑刺”，因為她認為這一生跟格力分不開。她的愿望是格力成為百年企業，某天，她一定會退休，但至少在當前，敏感的市場時刻盯著她，看她究竟是嘴上逞強，還是能繼續夢想照進現實。

多元化探索，屢戰屢敗

格力電器的定位是一家多元化、科技型全球工業集團，旗下有格力、TOSOT、晶弘三大品牌，產業覆蓋空調、生活電器、高端裝備、通信設備等四大領域。

“空調”一直是外界認識格力的主色調，像家用空調、商用空調、冷凍冷藏設備、核電空調、軌道交通空調、光伏空調等均是格力擅長領域。格力還涉足了廚房電器、健康家電、環境家電、洗衣機、冰箱等生活電器，不過知名度遠不如空調高，還被外界認為格力針對家電所做的多元化“雷聲大、雨點小”效果不佳。

此外，格力還進軍了以智能裝備、數控機床、工業機器人、精密模具、精密鑄造設備等為主的高端裝備領域，以及以物聯網設備、手機、芯片、大數據等為主的通信設備領域。

令格力近幾年受到質疑的正是其在多元化道路上的探索。賣智能手機、造新能源汽車、家電多元化、投資芯片……無論哪一條選擇猛進的岔道，交出的答卷都沒有令市場信服，亦沒有為格力帶來明顯增量。

不過，市場見識了董明珠個人超強的流量。

自2016年中國網絡直播元年開啟后，經過4年發展，2020年電商直播帶貨在疫情背景下迎來高潮。曾棄用明星省下千萬代言費親自為格力代言的董明珠，今年4月24日開啟直播首秀，當時有超431萬累計觀看人次，不過累計銷售額僅有23.25萬元。

董明珠完全沒在意首秀賣貨稀少，接著開了多場直播，以一己之力向外界展示格力已然完成渠道轉型，更以今年上半年開5場直播、下半年8場巡回直播，共計從直播間賣出476億的貨成為中國“帶貨女王”。不過對于這頂王冠，外界亦質疑其刷單。

董明珠并不在意，她似乎每次都能把不利的態勢“圓”過去，只是外界依然清晰記得她最早立下的宏愿。

最近格力沒有做過多宣傳，開始上架一款“大松”牌5G手機，上架近20天銷量不到2000臺，卻已經是格力手機系列中銷量最好的一款。但在5年前，董明珠曾對外表示“格力要做手機，分分鐘的事情，銷量做到1個億”。

眼見手機銷量短期難以兌現當初承諾，今年9月，董明珠首談手機銷售慘淡，表示“格力空調做20年才有200億利潤，手機的時間還長”。董明珠不可能不了解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蘋果、華為、Vivo、小米等已經形成超強用戶粘度，且有國美、海爾等造手機黯淡的先例，格力執著手機主要還是想“搶先爭奪智能家居入口，成為連接各個家電設備并搜集數據的平臺”，畢竟競爭對手多數選擇與手機廠商合作共贏。

制造出一部手機或許確實“分分鐘”，但格力的手機想擠進主流市場十分困難，除了開機畫面出現董明珠被吐槽，手機還存在“性價比低”的詬病。

比如格力2代搭載驍龍820處理器，售價3300元，而同類手機中，連小米也只定價在2000元以下。最新銷售的5G手機，前置攝像機像素僅1600萬，其他國產手機已經是3200萬。手機要求迭代速度高，更新龜速無法與早就馳騁的奔兔競爭。

最尷尬的是，格力將自己生產的手機作為年終獎禮品發給員工，卻被一些員工直接將新機掛到閑魚上賣掉，原價3599元，折價到1800-2000元。員工甚至吐槽：“又發手機，能多發點現金嗎？”手機夢如果員工不接受，這夢到底是格力的夢還是董明珠的夢？

資深產業經濟觀察家梁振鵬接受AI財經社采訪時說，家電企業要向高端轉型，做智能家居是比較好的方式，而智能家居最重要、最關鍵的操控入口就是智能手機，手機是智能家居核心控制樞紐，這是董明珠要做手機的重要原因。如果不去做手機，“你所有家電產品要由別的手機品牌操控，那說明你智能家居布局是有缺陷的”。

任何一家大體量企業開展多元化都不是一件錯事，但苛刻又真實的是，做企業與做人一樣都講究成王敗寇。

也許董明珠會繼續給予手機成長的時間、空間，但“造車夢”確實更傷感。

2016年12月董明珠與王健林、劉強東斥資30億入股銀隆新能源，隨后董明珠個人進一步增持股份，成為珠海銀隆第二大股東，持股17.46%。僅僅過了兩年，銀隆出現產業園停工、拖欠貸款、產品積壓、裁員等糟糕局面。2019年，銀隆新能源客車銷量為2708輛，同比下滑62.8%。

目前，董明珠仍是銀隆第二大股東，大連萬達集團持股3.73%。天眼查App顯示，該企業有6條歷史被執行人信息，最新的兩條立案時間分別是今年11月20日、12月11日，當前被執行總金額約為4075.95萬元。其融資歷程截至2017年3月21日，中科招商、萬家樸智投資為投資方，此后再無新融資信息。

今年12月，銀隆推出一臺新款MPV，市場歡呼“董明珠造出的汽車終于亮相”多是看熱鬧，從車標“比奧迪多一環”的設計到高達40多萬元的“不友好”售價遭到網友吐槽，這算不算董明珠“造車夢”對市場的一個交代？也許最要緊的是對她自己要有個交代，畢竟投入那么大。

值得注意的是，成立于2018年7月24日的珠海聯云科技有限公司，大股東為持股100%的格力電器，董明珠已于今年2月退出董事長一職但仍擔任法人。

據天眼查App顯示，珠海聯云科技今年3月曾被列入經營異常名錄，在4月21日又被移出經營異常名錄。該公司是由格力電器信息化、人工智能、IoT產業整合而成，是格力電器的全資子公司。

逆水行舟

今年很不易，疫情突如其來，家電企業遭遇水逆。

數據顯示，2020上半年，45家家電上市公司營收總額約為5057.22億元，較上年同期5701.86億元減少644.64億元， 同比下滑11.31%；凈利潤總額約為286.18億元，較上年同期的418.69億元減少132.51億元，同比下滑31.65%。

其中，格力電器（000651.SZ）營收約為706.02億元、凈利潤63.62億元，分別比上年同期下滑28.57%、53.73%。盡管市場狀況整體較差，美的、海爾營收、凈利亦呈雙降，但幅度小于格力。以美的為例，營收、凈利潤比格力多出691.17億元、75.66億元，幾乎是格力的兩倍。

格力電器2020第三季度報告顯示，營收約為563.87億元、凈利潤約為73.37億元，分別比上年同期減少2.35%、12.32%。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在年初至報告期末約為30.32億元，比上年同期減少90.74%。格力逆水行舟的狀態不止今年，2019年營收約為1981.53億元，僅比2018年微漲0.02%；凈利潤約為247億元，比2018年減少5.75%。

格力必須在“技術”二字上繼續窮極琢磨才可能打勝仗。“好空調，格力造”、“格力，掌握核心科技”，這些人們耳熟能詳的口號，展示了格力對技術武裝品牌的重視程度。這一次格力為在技術方面的延展所選領域是“芯片”。2018年，董明珠表示，“格力要長期發展，就必須掌握核心技術，而芯片就是核心”，稱哪怕投資500億元，也要將芯片搞成。

如同造手機、造車，格力造芯片令外界捏一把汗。像華為的研發在全球排名第四，中國第一，為此付出的研發費達到1029億元，且華為經歷多年的積累、功力深厚。格力元老朱江洪亦表示過“芯片不是一般企業能做，涉及到人才問題、經驗積累問題”，甚至直言做芯片“最后真正能做成的沒幾個”。

董明珠之所以敢于冒險，其實也是形勢所迫。今年格力電器銷售慘淡，而往年銷售額在2000億左右，如此局勢，離2023年營收做到6000億元比較渺茫。

與此同時，今年3月，董明珠宣布格力將投資10億元進軍高端醫療領域。她表示，格力已有消費、工業裝備等板塊，要做高端醫療“即使不成功，也要投進去……這10個億準備掉水里沒有了”，同時又表示“10個億投進去，不可能沒有結果”。她也強調，不認為這是一個商機，而是挑戰和擔當。

不過有觀點認為，董明珠是在“漫無目的做多元化，恐怕難以成功”。

如何評價格力多元化？梁振鵬對AI財經社表示，格力的多元化的確談不上成功，因為現在占據格力大部分銷售的還是空調，別的多元化產品品類基本都不能做到市場前五名，不管是格力小家電還是冰洗、手機等。但是，格力進行多元化布局肯定是有必要的，首先，多元化能為公司增加營業額，開拓新增長空間；其次，做智能家居必然要求多元化，像海信、TCL、海爾等都在做智能家居。

董明珠的個人標簽

風華正茂的年輕時期，丈夫早逝，董明珠將年幼兒子托付給母親，南下獨自打拼，在格力從基層業務員做起直至今日坐陣全公司。董明珠曾被人形容她走過的路不長草，也曾遭舉報稱她“霸道”。她“不近人情”到不給親兄長面子，拒絕通過她大哥走后門的經銷商，在自己大哥患癌癥后才打破兄妹芥蒂，病榻前得到大哥理解，兄妹重歸和氣。她解釋稱，鐵面對兄長是自己要對八萬名格力員工負責。

當年董明珠連朱江洪面子也不給，曾直接將其一位跟隨多年的犯錯高層降薪降級，老領導朱江洪找到她問緣由，她竟然對老領導表示，自己如果職位足夠高，會直接將那位高管開除。

這樣一個董明珠，外界最好奇的是她的眼眶能否流出眼淚，她會為什么事情示弱。無數位知名主持人在與董明珠對談時，都揣著希望鐵娘子講講“你上次什么時候哭過？”的好奇。

霸氣和霸道一字之差，雷軍要賭一塊錢，董明珠張口“一塊錢不要再提，要賭就賭10個億”，這是霸氣還是霸道，要看外界對鐵娘子的寬容度，而這寬容度又大部分源自格力發展成效究竟如何，以結果為導向總是殘酷又實際。

女企業家不只董明珠，但董明珠只有一位。她稱自己很少哭過，但面對鏡頭，當提及20年投身格力在母親忽略中成長的兒子、提及2005年去世來不及看一眼的母親、聽到“藏起想哭的心，對你撒一個真誠的謊”的一首老歌，她還是落了淚。

董明珠成為格力董明珠之后，至今未再嫁，她曾表示，有一天從格力退休后，就去種花、看書、做公益，而且如果需要當門衛，有能力的話都會去當，并闡述她的一句人生觀“人生真正的價值是活好每一天”。想必董明珠即使當門衛，也要當格力的門衛。

格力電器11月17日宣布，8月份接到董事、副總裁、董秘望靖東辭職報告，指定董事張偉代行董秘職責，而今代行已滿三個月，自11月17日當天起，由董明珠代行董秘。公告里留了董明珠所在董秘辦座機，幸運的話，電話那頭會傳來“董小姐”熟悉的聲音。不過，12月24日，AI財經社多次致電格力電器董秘辦未有人接聽。

加入格力第二年，董明珠將格力在安徽的銷售額做到破1600萬元，占全公司1/8，隨后調到南京，一年之內個人銷售額做到3650萬元；從1995年至2005年，當年任經營部部長的董明珠，連續11年將空調產銷量、銷售收入、市占率做到全國第一。2012年5月，董明珠被任命為格力集團董事長。

2020年2月26日，董明珠以70億元人民幣財富名列《2020世茂深港國際中心 胡潤全球富豪榜》第2642位；2020年8月，董明珠位列“2020福布斯中國最佳CEO榜”第11位。但就在今年8月底出財報后，外界嘩然，在空調領域，格力業務的主戰場，美的首次趕超多年來的“空調老大”格力。

在梁振鵬看來，董明珠的個人標簽的確太強，但“每個企業家都是核心人物，講話一言九鼎”，企業家個人高調與否、是否大權獨攬都不是問題的根本，關鍵是能不能把公司的業績、利潤、給上市公司股東分紅逐年提升。總體而言，格力受今年大環境影響，業績有所下滑，但上市公司給股民的分紅“還是不錯的”。

今年是董明珠在格力的第30年，明年是格力的30歲，董明珠能否再度立威，襄助格力三十而立？當個人IP與企業緊密捆綁，榮損關聯，究竟是推動格力“錘煉百年企業”的利器，還是懸在企業頭頂的利刃，有待觀察。
責任編輯:tzh